独立执业后遇到的第二个困难，就是如何把案件做好。这是律师的第二个生命线，如同建筑工程的质量。办案子没有好质量，就没有好口碑，更谈不上实现什么公平正义了。

困难主要来自于没有受过专业的诉讼训练，没有基本的操作经验。在判断力、控制力、办案技巧上，跟一张白纸差不多。

当时的律协也好，律所也好，大都没有建立起培训体系，实习律师和新执业律师多是摸着石头过河，鲜有实务操作方面的学习机会，跟现在充斥线上线下的各类官方培训、民间培训相比，完全是两个不同时代。

在作业方面，也没有可以借鉴的流程体系和质量体系，每个律师风格各异，办案模式千差万别。加入了大团队或者小团队的新律师，可以跟师父一边办案，一边临摹学习，一定程度上能够解决培训不足问题。但这种师父带徒弟的模式，也有不少弊端。师父是保守型的，还是激进型的；是规规矩矩的，还是剑走偏锋的；是擅长实体的，还是擅长程序的；是以资源为主的，还是以专业为主的，这些因素都将深刻影响徒弟的发展道路。

这种境况下，接了案子就做，即便再认真再努力，也经常会出岔子，经常会在办案中搞得插曲不断，尴尬的场面没少出现。

有一次和几个同事在楼道里吸烟，那个时候还没有公共场所禁烟令之类的，这时候保洁大姐正好走过来，低头打扫散落在地上的烟头，我们很歉疚，就赶紧跟她道歉，她笑着说，没关系啊，是我应该感谢你们，没有你们我就没有这个工作了。

十多年过去了，这个场景我一直没有忘记。我觉得大姐的话不仅仅是宽容，更多的是一种敬业精神。干什么就要爱什么，怀着感恩的心，把手里的工作做好，不怨天尤地，不推卸责任，这就是最珍贵的职业道德。

我得想办法学会办案，提升水平。没有诉讼方面的师父，更没有刑辩方面的师父，但这只是指特定的师父而已。我要把身边的人，哪怕只比我工作早几个月的，都当做师父，时刻请教。上班空闲时取经，下班请他们吃饭取经，有了案子就写出法律意见请他们给看看是否妥当。

这样我就有了很多师父，我可以在不同师父的不同观点和执业习惯之间默默对比，从他们身上取长补短。这种被逼出来的策略，事实证明比被一个师父“垄断”了的徒弟进步更快。

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优势，就是在下海前有多种工作经历，比应届生直接做律师，在接人待物、处理事件上多一些经验，而这些经验用在接案办案上，道理是相通的。通过不断地请教众位师父们，再在自己的人生经验中融入合理的专业成分，我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、惯性和专业特点。现在有很多公检法的人出来做律师，有人会征求我的意见，担心是否缺乏律师经验，不能迅速转型。我总是结合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，不用担心，任何工作经验对律师工作都会非常有利，法律工作经验就更好，无非就是个思维转变的问题罢了。

当然，没有手把手言传身教的师父，全靠自己摸索并不是适合每个人的成长之路，尤其是在知识爆炸、竞争激烈的今天。只不过，对师父的定义要宽泛，年轻律师需要更全面的学习和锻炼机会。后来我在带领越来越大的刑辩团队时，就一直对培训非常重视，除了有意识地安排在个案中的传帮带，每年都会组织各种形式的案件集体讨论、青年律师培训和各种宣讲会，在培养条件上让新一代律师不要再有过去的那种尴尬。